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登錄不能辜負的信任
回頭來看,我人生的很多東西,其實在18歲那一年就已經(jīng)決定了。
那一年,我考上了武漢大學(xué)計算機系。一上大學(xué),就聽說過雷軍,看了他在《計算機報》上的一個采訪,覺得這個人挺厲害的。很快,他回學(xué)校來做演講,給了我?guī)讉€印象。第一,他激情澎湃。第二,這是我第一次聽說一個詞,叫管理。第三,他談到和微軟的競爭,說要用未來十年,再和微軟來一次豪賭。下面掌聲雷動,覺得不愧為我們的大師兄。
后來,我問我們同學(xué),記不記得雷軍這個演講,他們都說不記得了,可是我記得非常清楚。所以,這就叫作因緣際會。
高三的時候開臥談會,大家都會想未來干什么。我覺得我肯定不會從政。我性格比較暴躁,不適合往上爬,搞政治斗爭完全不行。我是農(nóng)村孩子,小時候在山里長大,喜歡在蘆葦蕩里自由馳騁的感覺,勾心斗角不是我的個性。
我考慮過從軍。我父親就是個軍人。從軍可以強健體魄,又能接受比較艱苦的訓(xùn)練,我想要挑戰(zhàn)一下。可是,當(dāng)完兵回來能干什么,我父親還不是回來當(dāng)了個工人。
我還想過從醫(yī)??墒敲刻熳鍪中g(shù),那個環(huán)境也不是我想要的。
20世紀(jì)90年代初期,父親工作的化工廠常年虧損,經(jīng)常發(fā)不出工資。我自己知道,我們家是沒錢的。有時候,工廠還讓員工集資。我當(dāng)時就跟我爸說,你們廠怎么那么費勁,是不是廠長不行,干脆讓我試試。當(dāng)時是開玩笑,但我懵懵懂懂覺得,從商、經(jīng)營一個企業(yè),完全自主性地帶著一支隊伍,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這可能是我想要的。
見到雷軍,我的潛意識就找到標(biāo)桿了。這個人在舞臺上對大家演講,那么風(fēng)流倜儻,那么富有激情。這是我學(xué)習(xí)的對象,這是我將來應(yīng)該做的事情。
2011年,雷軍鼓勵我去創(chuàng)業(yè),給了我200萬人民幣的天使。他是我生命中的貴人,我非常珍惜這樣的機會——不是每個人都能獲得雷軍的投資,還是你師兄給你的投資。
但是,也許我因此背上了一個巨大的情感包袱,因為雷軍投我的時候說過一句話。他說,華兵你知道嗎,我覺得你有90%的可能性成功,但我也告訴你第二句話,我投過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沒有一個掛掉的。
2011年到2013年,我做車品匯的這兩年,是一段不為人知的經(jīng)歷。
2011年7月,雷軍投資了。當(dāng)時,他跟劉芹關(guān)系好,說好讓劉芹后面跟一點,聊得也都不錯,準(zhǔn)備投。但后來,我這邊termsheet和海外機構(gòu)已經(jīng)在做了,卻感覺晨興那邊不是很積極,有點慢。
2011年12月的一個晚上,我在翠宮飯店跟劉芹聊到11點半。那天下著鵝毛大雪,我一出來,外面是一片雪白的世界,特別安靜。我住在東五環(huán),一個人慢慢開著車,時速20公里,最后到家已經(jīng)兩點多了。這是一個無聲的世界,我知道,沒錢了。
我一夜沒睡。第二天一早,我把幾個核心的人拉到公司旁邊的咖啡廳。我說,拿不到錢,怎么辦。有人就撤了,有人說,我還是愿意跟你干,降點錢,挺一挺。那時候,慢慢開始有一些銷量,一天幾十單,但毛利只有30%,收入減掉運營成本還是虧損的。我說,公司做不成,要不你們各奔前程,我一個人繼續(xù)撐著,公司要以最低的成本運作。
2012年春節(jié)之后,我把SOHO現(xiàn)代城的辦公室退掉,搬到了東南五環(huán)汽配城里面。運營、庫房、倉儲都在那里,拿貨也比較方便。人員一直在壓縮,最多不到15個人。拿五千塊錢以上的人全部砍掉,都拿兩三千。公司一個月的運營成本10萬塊。后來,我自己還拿了100萬出來。
一直到2013年底,整整兩年,一直就是這種狀態(tài)。我想在這里看看汽車后市場的機會,但也沒有想通,不知道未來在哪里。
李華兵說,雷軍是他生命中的貴人,他非常珍惜這樣的機會
老實說,那段時間我是比較自卑的。以前做投資,我都在華貿(mào)和國貿(mào)的酒店里開會,很光鮮?,F(xiàn)在急轉(zhuǎn)直下,在汽配城和維修工一起吃飯。朋友們都知道我在創(chuàng)業(yè),但那兩年,我和整個互聯(lián)網(wǎng)是與世隔絕的。我給別人打電話,說過來看看,幫忙出出主意,可人家都說忙,就是覺得你這項目不靠譜。說實在的,那兩年春節(jié)我都沒有回家。你還在苦苦掙扎,但老家的人都覺得你已經(jīng)非常成功了,這里面有很大的落差。那年夏天,我看《中國好聲音》。平安最后唱完歌,說除了唱歌,我已經(jīng)什么都不會了,我就想把這么一件事情做好。那時候我聽這些話,是要流眼淚的,因為他們也是從最低潮里走出來的,但他們一直沒有放棄。
我為什么特別感激雷總,因為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沒有放棄我。那是他做小米的初期,我們有時候一聊就是兩三個小時,關(guān)于怎么管理,怎么節(jié)約成本。后來,他還把我的案例拿到一個董事會上講,說你們成本太高了,要學(xué)學(xué)李華兵。
我自己非常清楚,這個方向堅持下去是有問題的。但你會覺得特別想用勁,特別想著怎么報答雷軍。我從來都不敢講這個公司是雷軍投資的,生怕公司做得不好,毀了雷軍的名聲。后來雷軍也說,你要不要換別的方向,我們也可以支持你。但我覺得,我不能死,我也因此付出慘痛的代價。
后來,為了這句話,我跟雷軍交流過。他說,華兵你真不該有這么大的壓力。他不斷在給我減壓,但以我做事的原則來講,我不能辜負這份信任。
我知道姚勁波一分錢都沒有的時候有多艱難
2013年7月,我剃了個光頭,決定重新開始。我在微博上給李開復(fù)發(fā)了個私信,見了他一面。他說,工場可以給你一點錢。我說,我要換方向。我決定做拼車,然后把公司搬到了現(xiàn)在這個寫字樓——因為這是58同城辦公過的地方。
我跟姚勁波是非常好的兄弟。2007年,我在漢能資本做投資經(jīng)理,在一個年會上見到他。他作了一個主題演講,我去跟他交換名片,聊了一下。我們年紀(jì)差不多,聊得來,我也覺得這個人還不錯,就跟老板推薦,把他簽下來,幫他做融資顧問的業(yè)務(wù),具體由我來負責(zé)。
當(dāng)時沒有花太大的精力,因為58同城還非常小。他們跟京東遇到同樣的問題,恰逢金融危機,沒人敢投。我跟老板講,沒人敢投,干脆我們投一筆,但老板不敢。
58的融資特別艱苦。DCM、華瓴都是我?guī)ヒ姷?。最后,他真的沒錢了,我跟他一塊見羊東。羊東批評了一番,這個那個的,讓他很沒面子。沒辦法,他們A輪的投資人是賽富,后來羊東說,你去找閻焱把,讓他幫你想想辦法。
到了后來,58同城賬上真的一分錢都沒有了。姚勁波賣了個域名,換了幾十萬出來給大家發(fā)工資。他們幾個人就在旁邊的咖啡廳見面,其他幾個人都要走,姚勁波咣當(dāng)就給搞哭了,說你們走了,我怎么辦。我陪著他去吃飯,他心情特別郁悶,我是感同身受的。
我知道他那個時候有多艱難。你看,我現(xiàn)在辦公室的裝修已經(jīng)算非常奢侈了,但那時候,就這一張桌子,他們可能有三個人坐著,而且每個人面前都沒有電腦,只有一部電話,瘋狂打電話。
后來,DCM投了他。過了那一關(guān)之后,再拿錢相對比較容易了。但大家看到的都是成功的一面,艱難的時候,沒人看得到。
姚勁波身上有一股勁。他跟我聊過,特別想把陳曉華從趕集挖過來。當(dāng)時陳曉華在趕集特別不爽,因為楊浩涌從來不提上市。姚勁波就想了個辦法,直接到趕集樓下給陳曉華打電話。最開始,陳都不接。后來姚說,我已經(jīng)到你樓下了,你下不下來,你不下來我就上去了。
陳曉華下來了,在旁邊咖啡廳見面。姚勁波口才也還行,搞定了。這是58和趕集歷史上一個很重要的勝負手,因為這個人做流量很厲害,所有流量都是他做出來的。這個過程里,姚勁波說他當(dāng)時說得最打動人的一句話是:對不起別人沒那么重要,最重要的是要對得起自己,你覺得跟誰干最有可能成。
另外一個觸動我的,是劉強東。
2006年初,我剛進漢能資本,劉強東找過來,說能不能融100萬人民幣,把哥幾個工資給發(fā)了。又過了三個月,又來了,說能不能再融800萬人民幣。我們都沒工夫見他,一直忙其他事情沒來得及弄。
結(jié)果,京東是在做B輪的時候,找我們另外一個同事做banking。那是我和劉強東第一次見面,也不熟,就寒暄了一下。他的B輪特別艱難,融了2100萬美元,投前估值6500萬美元。雄牛資本領(lǐng)投1200萬美元,今日資本投了800萬美元,梁伯韜個人投了100萬美元。劉強東特別高興,因為投前估值從3500萬美元爬到了6500萬美元。
所以你看,創(chuàng)業(yè)者有多艱難。那時候就是個白菜價,可白菜價都沒人敢投。張穎也來我們辦公室看了,說這個案子我們非常有興趣,想投。但是左弄右弄,大家這時候不敢出招兒了,都憋壞了。
之后,我去參加一個VC的酒會,說我們最近剛剛close掉一個案子,就是京東,不容易啊,然后大家都是這種感覺。6個月之后,老虎基金以3億美元估值拍了6000萬美元給他。那時候,我建議老板要不要賭個200萬美元進去,應(yīng)該沒什么問題。但他一看沈南鵬不敢投,張穎不敢投,幾個大個兒的不敢投,他也就沒投。
這之后,劉強東以10億美元的估值又拿到了1.5億美元。再往后,你想摁他也摁不下來了,就這么簡單。
春節(jié)之后到4月底,51用車從70多人迅速擴張到170人
這么多年,我見過太多參照物了。姚勁波今天市值40億美元,包括前幾天跟趕集合并,我沒有多羨慕他,但我知道他是從一個屌絲過來的,我親眼見證了那個歷程。劉強東從中關(guān)村起步,這么多年苦哈哈的,一將功成萬骨枯,他真的干起來了。怎么說呢?別人行,我為什么不行?我和姚勁波同年,以我李華兵的經(jīng)驗、資源、人脈,我真不一定會輸給他。這已經(jīng)是金字塔尖上的人了,人家能干成,你為什么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