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登錄從千島湖高鐵站往西,沿湖的北側(cè)步行20分鐘就達到淳安縣文昌鎮(zhèn)文屏村上荷塢。從上荷塢往西再走20分鐘,是已經(jīng)完工的千島湖東北湖區(qū)碼頭。今年55歲的佬武,就在上荷塢這個山坳里開了家民宿。
佬武真名武永栓,山西太原人,如果不是經(jīng)歷過大起大落的人生,他本來應該在太原或者無錫享受著安逸的生活。在他人生的最輝煌階段,他一年的收入就有上千萬元,最多的時候在太原、無錫、廣州、佛山擁有30套左右住房。然而,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卻將他之前積累起來的財富頃刻之間灰飛煙滅。但是,人生沒有如果。
瞅準高鐵站開通機遇,他在小山坳辦起了民宿
上荷塢原來是個小山坳,沒有人居住。因為千島湖高鐵站的建設,這里建起了嶄新的樓房,青磚、黛瓦、石墻,讓這個小山村的風格顯得有點小清新,本來在湖對面的文屏村不少村民便被拆遷安置到這里。
村民們說,他們搬到這里來才三年時間。這里總共有80來幢民房,基本結(jié)構(gòu)都是三層樓加地下一層,相當于四層樓,頂層還有個閣樓。
進入村口不久,看到一面寫著“魚享”的杏黃旗,這就是佬武開的“魚享精品客棧”。
所謂“魚享”,顧名思義,魚是這里的特色。杭州市場甚至淳安當?shù)夭簧俨宛^里的包頭魚,雖然打著“千島湖魚頭”的招牌,卻大多是從外地市場買來的,或者只在千島湖水域養(yǎng)過短短一段時間。而在魚享客棧的魚池里,包頭魚、鯽魚都是正宗千島湖產(chǎn)的。
民宿不大,一共就六七間客房,但每一間都裝修得挺有個性:有湖景大床房、湖景家庭親子房、園景家庭親子房、山景標準間,還有經(jīng)濟實惠的園景上下鋪房。
見到佬武的時候,記者還是有點吃驚:他的頭發(fā)早已花白,尤其是前額和兩鬢幾乎看不到黑發(fā),許多眉毛也已經(jīng)斑白。不知道的人,還以為他已經(jīng)有六七十歲的年紀。好在他臉上的氣色不錯。
佬武說,他最早1997年的時候來過千島湖,10多年前又來過一次,當時就對千島湖山山水水的優(yōu)美環(huán)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只是當時怎么也沒想到,自己一帆風順的人生會摔一個大跟斗,更沒有想到,自己會在50多歲、臨近退休的年紀到這里來開辦民宿。
當然,選擇在上荷塢開辦民宿,他是精心挑選過的:千島湖高鐵開通,這對附近的民宿是個機遇。所以開辦的民宿,不能離高鐵站太遠。“這就跟下圍棋一樣,要先占住要位?!倍虾蓧]不但離高鐵近,而且位于高鐵站和千島湖東北湖區(qū)碼頭中間,一旦碼頭正式啟用,客源不是問題。
2018年四五月份過來考察后,沒有任何經(jīng)驗的佬武開始了辦民宿的學習階段,到去年他已經(jīng)摸索出了他自己的一套經(jīng)驗,本來準備今年大干一場,沒想到一場疫情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。“也罷,今年先挺過去再說,明年再好好搞。千島湖是2022年亞運會的水上運動分會場,我覺得生意前景還是很好的?!崩形湔f。
讀過清華EMBA和復旦工商管理博士,最多時擁有30套左右住房
在佬武不大的辦公室里,他與記者聊起了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經(jīng)歷。實際上,那是一段他不大愿意回顧、卻又無法回避的歷史,就像是藏在心頭的一個巨大的傷疤,不希望被人揭開。
佬武1983年考入山西大學經(jīng)濟管理專業(yè),在那個時代是真正的“天之驕子”,畢業(yè)后順利進入到太鋼集團工作,在基層鍛煉了一年多后,做起了令人羨慕的銷售工作。那時候,鋼材可是緊俏商品,沒有計劃指標,一般的企業(yè)很難買到鋼材,民營企業(yè)更是不敢奢望。
1994年,隨著市場經(jīng)濟改革的推進,嗅覺敏銳的佬武離開太鋼集團,利用自己已搭建起來的人脈關(guān)系做起了鋼材生意。佬武記得很清楚,自己的第一單生意是出口朝鮮的?!爱敃r沈陽一家外貿(mào)公司,因為沒有指標買不到鋼材。我賣給他們30萬元的鋼材,一下子就賺了六七萬元。”要知道,當時太原一個月300元的收入已經(jīng)蠻不錯了。
之后,佬武通過購買指標,將鋼材生意做到了全國各地,主要是河北、山東、北京、天津、廣東和東北三省等地的民營企業(yè)。“最多的時候一年的銷售額有幾億元,一年能賺上千萬?!?/p>
賺來的錢,除去吃喝玩樂根本花不完,佬武就大量購買房產(chǎn)?!疤o錫、廣州、佛山都有。尤其是廣州和佛山,除了頂樓和一樓,我是一個單元、一個單元購買。最多的時候有30來套房子。那時候講排場,除了一開始在廣州買過小戶型,其它買的都是100多平方甚至200來平方的大戶型?!?/p>
在買房的同時,佬武不忘給自己充電——當然,最主要是為了生意需要擴大人脈。1999年到2001年他花兩年時間讀了清華EMBA,之后又花兩年時間讀了復旦工商管理博士?!懊磕甑膶W費要幾萬元,上課都是到全國各地,請來講課的都是名人。4年時間一共花費了40多萬?!崩形湔f。
融資五六千萬囤鋼材,金融危機“一天虧一輛大奔”
佬武說,2007年之前的10多年時間,自己的生意可謂一路順風順水,沒遭遇什么大的挫折。也許正是這樣的順境,讓他的思想產(chǎn)生了大意。
2007年到2008年,全球大宗商品進入瘋狂時刻,國際原油最高漲到140美元左右/桶,鋼材價格也跟著上漲。佬武也在這個時候通過關(guān)系,向一家企業(yè)先后借款五六千萬元,年息10%左右,囤了近萬噸的硅鋼。這種硅鋼主要用在電機上,當時隨著民營經(jīng)濟的快步發(fā)展,市場需求巨大。
上帝欲使之滅亡,必先使之瘋狂。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(fā)的全球金融危機,也導致大宗商品價格暴跌。佬武囤貨的時候,硅鋼的價格在7000元/噸到8000元/噸,但隨著危機的蔓延,硅鋼價格一路暴跌,最低跌到3000元左右/噸。
“最慘的時候,差不多一天虧一輛大奔,那時候大奔的價格110萬元左右一輛吧。“回想起那段慘痛的歷史,佬武至今仍刻骨銘心,“主要還是貪欲過強,沒有及時止損”。由于每天都在焦慮與不安中度過,晚上睡不著覺,精神一下子垮了,白頭發(fā)一下子多了許多——這也是那次打擊留給他的最明顯的標記之一。
由于欠債太多,佬武只好把手頭上一大半的房子一一出手,有的則被法院凍結(jié)后拍賣或被銀行收走。之后,虧光血本的佬武總想著東山再起,于是開始到處借錢,無奈總不見起色,到2014年只好徹底放棄。
2014年,佬武在無錫搞了一家物流平臺——“運多多“,主要做大宗商品物流。實際上,這在當時還是頗有遠見的,一年之后公司還上了四板交易市場。無奈物流平臺也是個燒錢的行業(yè),加上在資本市場融不到資金,公司一直無法做大。
回顧自己過去20多年大起大落的人生經(jīng)歷,佬武如今有了更多的感悟。
“上坡時的勇氣和下坡時的勇氣完全是兩碼事。雖然努力的程度是一樣的,但結(jié)果完全不一樣,因為氣場、氣勢不一樣了?!彼f。在上升階段,最好的防守是進攻;但在下降階段的防守,與上升階段的沖鋒完全是兩回事。上升階段,人、資源都能找到;下降階段,人和資源都很難找到。
所以,人生處于下降階段時,首先要放平心態(tài),回歸真實,不能以上升階段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和他人。
退隱山林投資民宿,期待規(guī)?;\作再創(chuàng)輝煌
眼看“運多多”壯大無望,身心疲憊的佬武產(chǎn)生了“退隱山林”的想法,并最終決定去千島湖嘗試辦民宿:這里好山好水,而且生活成本低,是個修身養(yǎng)性的好地方;辦民宿也不是與世隔絕,或許能遇到幾個知交,如果大家情投意合,也許可以拼出另一番天地。
在辦民宿的過程中,這個以前從來不做家務的北方漢子,慢慢學會了做菜。因為食材好,最簡單的魚頭豆腐湯,只須放幾片西紅柿配色,端上桌來就色香味俱全,客人吃了后都說好。佬武還喜歡全國各地網(wǎng)購食材:河南焦作溫縣的鐵棍山藥、云南羅平的小黃姜、云南大理的大蒜、山東的大蔥、東北的大豆、冬天天津的白蘿卜……“買食材,一定要買有地理標志的產(chǎn)品,才是正宗的好貨?!袄形湔J為。
旅游旺季,千島湖一床難求。一般的民宿老板,自己的民宿客滿后就會拒絕接待新的客人,佬武不是這樣。他會告訴客人盡管過來,他則想辦法在村里調(diào)劑客房,許多客人都會對他心存感激。記得去年暑假的最后一個周末,他一個人接待了39個客人,接單、搞衛(wèi)生、請人做菜……從早上5點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1點。
遇到知心的朋友,佬武還會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:比如杏花燒酒,普通的玻璃瓶包裝,簡單粘貼的商標紙,居然是1995年產(chǎn)的,年份已經(jīng)有25年了。
去年一年,佬武的民宿已達到盈虧平衡點,今年本來準備大干一場,把其它房源整合過來,搞幾百間規(guī)模的民宿,形成規(guī)模效應。“這里的民房都是新建的,硬裝修都有的。我只需要把其它房源租過來,自己配上軟裝就行,輕資產(chǎn)運作。”
疫情讓他的這個計劃暫時泡了湯。不過,佬武并不灰心?!笆虑槎加袃煞矫妫?jīng)過今年的疫情,自己搞民宿的不少村民會覺得民宿生意不好做,還不如房子租給我這樣會經(jīng)營的人,一年坐拿幾萬、十來萬的收益,我租房源會更順利些。”
如今的佬武已經(jīng)習慣了這里的“野趣”生活。每天,他會聽聽喜馬拉雅的節(jié)目,以歷史典故的為主。一早如果有時間的話,他會圍著村前的水域繞走一圈。氣溫合適的話,他會抱著救生圈,到湖里游半小時,或者泡一會兒放松一下自己。
“我很喜歡那種(泡在水里)失重狀態(tài)下放松的感覺,一種似有我、似無我的感覺,可以釋放壓力,釋放身心的疲憊?!彼f。
*本文來源:錢江晚報·小時新聞,作者:王燕平,原標題:《從坐擁30套房產(chǎn),到 “每天虧一輛大奔”,一位民宿老板跌宕起伏的人生》。